香港学生会是个什么会
与其说是校园团体
不如说是一个有钱有势的社会组织
作者 | 星爸爸
原载 | 叁里河
香港年轻人上大学有 “传统五件事”:上庄,住 HALL(宿舍),拍拖,读书,做兼职。上庄就是参加学生会选举,做干部或者选别人做干部。
香港学生会的气势我们略知一二,只要发出声音,从校长到官员,没有不敢回应的。2016 年,香港大学外籍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表态不支持 “港独”,说独立不符合实际、不符合港大利益。
当时的港大学生会中央干事会会长孙晓岚就公开反怼,称在校园里讨论香港前途不应该被禁止,独立不是禁忌话题。同样地,香港演艺学院会长也表示会用行动来测试校方反应。
学生会公然和校方搞对抗,香港教育政策关注社主席质疑说,作为公立大学怎么可以 “一小撮学生觉得想讲” 大家都要去讲呢?
这一小撮学生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因为他们不但不属于香港大学,还和港大平起平坐,在法律、经济和运作上完全独立自主。
虽然名字上叫做香港大学学生会,但是港大学生会在 1949 年已经在警务处正式注册成立为独立社团,港大半个多世纪前就已经管不了学生会了。
学生会实行全民大会、全美投票和学生会评议会的三权分立。官网是这么说:香港大学学生会评议会是最高权力常设机关,集立法、行政及司法于一身,由各院会代表、舍堂宿生会代表、校园传媒代表,以及每年经由周年大选选出的干事会和普选评议员组成。
社会地位有了,有钱才能腰杆子硬。学生会能持续几十年搞社会运动,参与政治,数次逼着管理层表态,主要还是靠着源源不断的财力和名义上对全体学生的代表。
在香港大学,所有本科生入校当天起就自动成为学生会会员,就有必须缴纳 140 港币年费的义务,被称为必然会员制。
2017/18 年度,港大本科生人数 20188 人,按人头算光会员费就超过 280 万港币。这还不算以学生会名义的募资和社会捐助,以及运营福利社等投资收入。
2012 年特首选举期前,港大学生会违法选举条例,一口气花了四万美元近 39 万港币在八家报纸刊登质疑候选人梁振英私底下拉票。
社会舆论震惊于港大学生会的财大气粗,甚至质疑资金来源。当时的会长陈冠康在记者会表示,并未接受外界资助,是从每年两百多万会费中预留的社运储备里出的。其它大学学生会也相继出来表态,称年会费大约在百万元左右。
六日晚被警员逮捕的浸会大学学生会会长方仲贤,就是因为当晚在深水埗鸭寮街花 4000 多元港币购买了十支镭射笔。400 港币一支的观星笔,随便买。
那么对于所有必然入会的本科会员来说,不交会员费或者申请退会有什么后果?
在其它地方,无非是参加不了学生会活动,参加不了社团之类。对于大学生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在香港不是这么一回事。
香港大学生脱离学生会丢掉的可就是一大半校园生活。
还是以港大为例,学生会评议会管辖着院会及学术协会、舍堂学生会、体育联会、文化联会、学社联会和校园传媒五大类一百三十个属会,囊括了校园生活的方方面面。
《南方周末》在 2012 年曾经写过香港学生会的权力之大,就连校方使用更改教学楼用处也需要先过问学生会的意见,至于校车怎么走、收多少钱,校内图书馆、餐厅该由哪些公司代理,学校都会一一问过学生会,甚至让学生会自己决定。
前不久香港大学的校长想把标志性大楼———港大主楼开辟几个房间给学校行政使用(其中一个还是他自己的办公室),消息一出便遭到学生会炮轰:我们还嫌主楼开放程度不够,你们却打算再多霸占几个?校长也是满腹委屈:这几个房间之前也是不开放的,你们可以进入的“地盘”一个都没少啊。不过结果是什么?你猜对了,港大主楼开放得更多了。
其实各个大学各项校政会议几乎都有学生代表、学生会席位,大到校董会议、校长选举、课程设定,小到校园公车、餐厅图书馆的标示设置都在学生会的监督中。尽管如此,学生会还是常常动用抗议、贴海报的手段,大家各自独立,谁怕谁呢?
管理层面对学生会都要让步三分,对于一个想要融入校园生活的学生来说,退出学生会显然是极其影响体验、也是非常不划算的选择。因此,学生会总是能理直气壮地代表所有学生。
拿宿舍举例,也就是上大学五件事里的 “住 HALL” 。香港的大学里有著名的舍堂文化,各个宿舍楼有自己的管理制度和自治队伍。
舍堂管理者的权力之一就是以自己的标准决定是否接纳申请者入住,但这个标准往往不会公开透明,在选择上也明显偏向于本地学生或有强烈融入意愿的人。进宿舍难,保宿舍更难。对于国际生来说尤其如此,为了保住自己的床位必须参加一切有要求的活动。
一名国际学生在 reddit 上抱怨说,除了按照要求打卡每一个项目之外,每个月还必须参加每月一次的大会。
每次会长三个小时,百无聊赖地听会长用广东话 “讲体育比赛结果和买床垫的事儿”。即使与会有超过 1/3 外籍学生,即使明明会用英语流利表达,干部们也不会使用英语,让在座的外国学生倍感孤立。
而这又涉及到关于学生会排外的问题,在这里,不会讲广东话的非本土人是没有多少存在感。
Medium 上有一名 ABC 姑娘写了篇博客文章来批评港大的排外气氛,大意是说自己来自俄克拉荷马城郊,忍得了全美最白最红脖最排外的生活环境,却被港大的本地生搞得对学生会活动产生心理阴影。
另一个爱沙尼亚留学生就更直接,对南华早报形容,“我就是他们的宠物鬼婆(gweipo)”,有宣传需要或者公开场合时被请过当个吉祥物以展示 diversity,同学要求的时候让人摸一下满头金发,离开学校之后还要被请过去当封面,但其实校园里的欧洲人少得可怜。
在脸书上,有留学生留言 “抵制必然会员制小组”说,如果退出学生会不会导致无法毕业,只是无法参加社团、没有福利社折扣和津贴的话,她没什么损失,”反正我已经因为不讲广东话而被彻底孤立了。”
作为国际大都市,留学生对香港大学的评价是出人意料的,不止是这两位女生,在 reddit 等社交媒体上,相当数量的国际学生有着类似抱怨。
其实从机场围堵事件中,这种排外与自我中心的态度在示威者与外国游客互动中是可以窥得一斑的,自己的诉求高于一切,给旁人造成的不便都是只是附带伤害而已。
这种极端的思维贯穿上下,没有激进的主张当不了学生会会长,从雨伞事件开始,一个又一个会长表示过,和平示威作用有限,升级成暴力势在必行。当学学生会,会喊政治口号比会背文章做题目有优势,开头硬怼港大校长的孙晓岚休学一年专心搞社运,另外有个中大会长据说也因为操劳太多导致学分过低而被学校劝退。
香港的学生会搞社运还很喜欢代表全社会,活动前后出一个告全体港人书以明其志。学生会出的声明代表全港学界,天文社出个声明代表天文界,文学社出个声明代表文学界……
但是这些学生会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代表学生是需要打个问号的。
在过去两年过去社运中,政治性过强也让学生会被推到社会问题的前线,用港媒的话说就是处在 “政治风眼”。一些高调带头人的遭遇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学生参与的积极性,政治中立、声称本土性过强的选举人开始出现。
但正如上面所说,保持本土性、保持政治上的激进已经是学生会活动重心,任何政治中立或者试图削弱本土生力量的言论都会被当作攻击把柄。今年选举时,香港科技大学、岭南大学、港大等提出 “不应太政治化” 、“专注内务” 和本地生垄断等口号的参选人都遭 “倒桩” 下台。
中立派被打下去,整体投票人数又不多,导致一些积极份子因为不够法定票数而落选,几所大学出现了 “断庄潮”。
总体上看,各大学生会的代表性是不足的。根据八大公立高校的公开数据,各学生会支持度按照投票人数和支持票数来折算,最高支持率也没达到 20%,港大去年的投票率只有 16.82%,浸大学生会的代表性最低,只有 8.9%。
一个高度排外的社会组织,在政治上主张民主自由,实际上却用一切有形无形的手段来遏制对手,同时又像极了西方的民粹主义,而民粹主义的动员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香港学生会就这样劫持了一场运动。
老编辑在微博上把现在的香港比做是一辆冲在中西文明冲突前线的无人驾驶的老爷车。那么,在这辆巨大的、谁都够不到方向盘和刹车的车里,香港学生会现在就像是劫持了车内广播,告诉大家这只是短暂的颠簸,everything will be ok 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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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爸爸,原载:叁里河。本文经授权转载,版权归属作者/原载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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